呆二狗

#黑瓶#浮生未歇34

第三十四章 


张隆盛在国军中的势力逐渐被削弱,这加重了在另一党中保存实力的必要性,然而党争激烈,另一党装备太差,最近显出了颓势,虽然其领导的决策还是英明的,但转移路线的道路太过危险,为了在必要时保住此党势力,刚加入此党不久的黑瞎子和一队张家人没得着半点喘息,就立刻参与进了那次将被载入史册的军队大迁徙。

 虽然黑瞎子很早之前就交代过一些遗子院里的旧友,让他们要把张起灵当老大,且遗子院也确实盛行认老大以便将来能有出路的风气,但此次黑瞎子走后张起灵还是很快就成了孤家寡人。因为黑瞎子的额嚒带人出国的名额,张起灵几乎全给了那些曾经叫他老大的人,张蛋大就是其中之一,虽然他曾百般耍赖不愿离开,还是被张起灵揪着后领子扔上了车厢。

张海杉其实也应该在名单内,但她在哈尔滨有任务,错过了这次机会。 张起灵是个有些护犊子的人,从这件事他的处理,还有很多年后他对吴邪等人的表现,都可见一斑。毕竟在他漫长的一生中,真心待他好的人并不多。


然而另一边可就没有人照料了,黑瞎子所在的部队条件十分艰苦,国军的部队又紧追猛赶,终于10月25日两军在湘江大战了一场。黑瞎子以前一直在东北义勇军的队伍里,这次头一回见识了这“共(和☆*:.。. o(≧▽≦)o .。.:*☆谐)匪”的作战方式,不由地乐了,这种装备落后,但思维先进而不要脸的打法,逗得他一边开枪一边咯咯咯的直笑,要不是他所在的连队长官也是张家人,对他的性情略有耳闻,在战场上这样疯笑可能回去就得以发羊癫疯为名毙了。

 战斗结束后,部分人员继续内撤。路越来越难走,口粮越来越少,一开始还好,还能有些接济补充,进入贵州四川之后,由于山路艰险,天气严寒,死的人越来越多。这时候的队伍其实都已经不太整齐了,每个人都竭尽全力地向前走着,黑瞎子等人还好,但也觉出饿了,那就别提其他人了。

一个小男娃从四川绵阳开始一直跟着黑瞎子,就因为在他的睡觉时黑瞎子开玩笑在他两颗门牙上卡了两颗野蛇莓,这种野果很酸,这男孩儿的门牙很大,中间有一条大缝,现在卡了两颗蛇莓刚好凑满了牙缝,看起来更傻了,但他醒来后非但没生气,反而感激得都快哭了,几乎是狼吞虎咽的把果子吃了下去,倒整得黑瞎子不知所措。 

就这么一路走着,1935年6月,他们终于到了夹金山,这座山后来黑瞎子还去过一次,觉得也不过如此,但当时的情景和状态完全是两回事,其艰难连黑瞎子都不愿用来开玩笑。为了保护领头队伍,在这座山上永远的留下了一个张家人,而且那人年纪还很小。而那个男娃黑瞎子拖了他几十公里山路,才硬是没让他也留在那山上,不过好在他本来就不重,现在更是瘦若枯木,门牙也显得更大了。 

8月他们抵达了若尔盖草原,草原是满人的老家,黑瞎子曾经说过要带张起灵去草原上骑马,但这里的草原和黑瞎子记忆中的不同,虽然开满了野花,但没有极北草场的广阔无垠,稍显小气,男娃见黑瞎子发呆,以为他也像那些雪山上饿恍惚了的人一样,于是赶紧弯腰摘了一棵甜根草塞在黑瞎子嘴里让他嚼着走,黑瞎子出神中被猛的扒了脸,手下意识差点拧上他的脖子,反应过来后才歪嘴一笑,拍着他继续哼着歌向前走。 

这片草原虽秀美,但充满了陷阱,里面有很多深褐色的腐臭沼泽坑,这些兵娃子们大多都没见过,甚至听都没听过什么是沼泽,陷进去后只会挣扎不会自救,很快就没了顶,没人救得了,整个队伍里,只有黑瞎子他们的分队没人死在沼泽中过,不是因为没人陷进去,而是因为只有他们每次都救得出人。

 走到这里,炒面这样的储备就几乎都吃完了,这个东西虽然好过草根树皮,但其实还是非常难吃,黑瞎子为了保命虽然吃过很多更难吃的东西,但条件允许的时候,他还是会自我调剂一下,比如在炒面里加入野果,想象这是苏州的白案师傅做的水晶糕,那个男娃也学他,但野果不是那么好找的,尤其他们走的是前人洗劫过的后路,已经基本像蝗虫过境一样了。所以黑瞎子找到了吃的常常会扔两个给他,但这个孩子还是觉得饿,这不怪他,这路上饿死的人很多,如果没有幸运的跟上黑瞎子他大概早就饿死了。 

晚上常常是黑瞎子负责放哨,他对此毫无异义,反正别人放哨他也几乎不可能睡着。 

这夜也和其他许许多多个夜一样,他会靠坐在一个尽可能圆的石头上,看着月亮,慢慢地,他眼里多出很多情绪来,每一种都很淡,难以分辨,也就无从排遣,这一路,消息十分闭塞,从34年10月开始到现在已经快一年了,本家的消息一点都没有,唯一的心理安慰只有当初在重庆收到的一封遣书,让他在这个征程结束后到天津卫和张隆盛碰头。最好的情况是张起灵到时已经到在里了,但他总有一种事情不可能这么简单的预感。

他很想抽烟。 

恍惚间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拉扯感,他立即警觉起来,绷着肌肉低头一看,原来是那男娃在啃他的衣角,因为太渴都没多少口水了,再啃就更干了,黑瞎子想把衣角抽出来,居然没扯动,这大门牙真够劲,宜尔哈的门牙长什么样来着?他突然有些记不清了,但继而又想到,大概是因为很少笑所以少有看到他的牙的缘故,不然自己不可能不记得,说不定也是一对大板牙,然后黑瞎子扑哧一下就被自己的想法逗乐了,接着爆发出了一阵狂放的大笑,吵醒了一片人,还以为有什么敌情。


 路越往后越难走,到后来树皮都没得吃了,大家又开始怀念起了炒面,那个男娃一直说饿,黑瞎子也时不时回应一句快了快了,确实快了,在走出草原的前夕的一个早上,黑瞎子给男娃多吃了点草根野果,他这段时间状态总不好,皮肤都失去了弹性,捏一捏就皱缩到一起。男娃说困,看队伍还没有出发的意思,黑瞎子就让他去睡会儿,过了一会儿去拍他,人已经硬了。

静默了一会儿,黑瞎子叹了口气就开始挖坑,得把他埋了,不然他担心后来的人饿急了会吃了他,不说远了,他现在都能感觉到周围的张家人咽口水。虽然饿的没啥力气,但毕竟老本行,他还是挖得很快,确定了一下南北朝向,脑子里默了一下罗盘,就择了个方位把他放了进去,拔了两根草,一根塞进他嘴里,一根塞进自己嘴里。

填好了土后队伍立刻开始动身向前,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,他突然有些伤感。 人不是一瞬间饿死的,人是慢慢饿死的,家族其实也是一样,海花不管多努力,这个张家的气数大概也真的尽了。 


两个月后,队伍历经千难万险终于抵达陕西,黑瞎子的任务暂时结束,高层内部早已打通,张家小队留下了部分在遵义之后进入决策层的人,其余人全以特务身份发往了国军控制地,黑瞎子顺理成章地去了天津卫,然而等在那里的,是张启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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